方石返回醫院的實驗室時，卻發現在實驗室的走廊裏聚集了一群人，方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，趕緊撥開人群擠了進去。

第一醫院的實驗室設置在外科大樓的十七層東側住院部，這裏原本是外科住院部，現在被實驗室占據，病房裏安置的都是從各個醫院篩選出來具有代表意義的病患，其中有輕微的感冒患者，也有絕癥重癥患者，當然，少不了的慢性病患者也有，總的來說就是五花八門什麽病患都有，甚至還有傳染病患者。

因為嚴格的限定了探視規則，平時實驗室這邊很少有病人和家屬出入，可今天卻在走廊口的隔離門前聚集了一堆人。

見到方石到來，守門的醫院保安頓時像是見了救星一樣。

“方先生，您來了太好了。”

方石很奇怪的看著跪在走廊隔離門前面的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問道：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守門的兩個保安哭喪著臉道：“這兩個病人家屬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，說是這裏的醫生能治愈絕癥，所以在這裏跪著懇求醫治他們的親人。”

“哦，那這些人呢？”

兩個保安也莫名其妙：“不知道。”

方石透過隔離門向實驗室內部看了看：“你們沒有將這事告訴裏面的人？”

“說了，不過梁醫生他們說這事他們也愛莫能助，這兩人聽信謠言，根本不信我們的解釋。”

方石點了點頭，回身沖著圍觀的眾人道：“大家都散開吧，這裏是醫院，別影響病人。”

“這位先生，如果能治就給治治唄，一條人命吶，多可憐啊！”

“就是，人家都這樣了，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，還醫生呢，現在的醫生只認錢吧。”

“或許真是謠傳呢，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要是能治療絕癥，還不早就轟動了。”

“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！”

方石心裏暗暗一笑，這些圍觀者裏面也是各有心思啊，或許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抱著一些期待呢，如果他他們確認此處真的能治絕癥，估計這裏就要熱鬧了。

“好了，大家都散了吧！”

這回方石用上了術法了，眾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一僵，然後二話不說詭異的轉身離開，有的朝著電梯而去，有的轉身走向了西側的住院部，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，眨眼之間都散的幹幹凈凈，只剩下了跪在地上的兩個人。

方石轉過身，笑著對兩個目瞪口呆的保安道：“看到什麽別亂說啊！”

“是，不敢，不敢說的，我們什麽都沒看到。”

方石滿意的點了點頭，又對著跪在地上的兩人道：“你們兩個跟我走。”

說著，方石推開門走了進去，那跪著的一男一女壓住心裏的極度驚駭，互相看了看，咬著牙站了起來跟上了方石的腳步。

看到方石帶著兩人陌生人進來，夏雨瑤很奇怪的迎了上來。

“方石，這兩位是……”

“他們兩個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消息，在門口跪著求治病呢，剛才門口圍了一群人。”

夏雨瑤驚訝地說道：“原來剛才梁醫生出去就是處理這事啊？”

方石點了點頭，夏雨瑤笑了笑道：“如果我知道了早就將他們放進來了，反正也不差這一個半個病患。”

方石故意問道：“可是如果傳開去，你就啥也別想做了。”

那兩個中年男女聽到這裏如果還不明白那就真傻了，只見兩人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，夏雨瑤見狀趕緊讓過一邊，她可不想受這個大禮。

方石倒是老神在在的受了，並且玩味的打量著兩人。

那男人見方石看著自己，立刻哀求道：“醫生，請救救我們的孩子，她才十五歲啊，我們保證不敢將這事說出去，只要能救我們的孩子，我們什麽都願意做，真的，什麽都願意做，求求你們了。”

那女人只是哀哀的哭，眼淚嘩嘩的流，根本就止不住，讓夏雨瑤看的有些不忍。

“這位先生、女士，你們起來吧，我不是說了可以收治麽，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得好。”

“謝謝，謝謝醫生，一定能治好的，一定能治好的。”

兩人千恩萬謝的站了起來，嘴裏還不停的嘀咕著，憔悴的臉上充滿了希望的光芒。

方石輕輕咳了一聲道：“兩位，你們是從什麽地方聽說這裏能治療絕癥的？”

“這……”男人猶豫了，女人有些欲言又止，眼神在丈夫和方石的臉上來回轉動，既怕丈夫怪罪自己多嘴，又擔心方石一生氣不治自己的女兒了。

夏雨瑤還想說什麽，方石卻揮了揮手，示意夏雨瑤去做自己的事，夏雨瑤遲疑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。

這下那男人的堅持立刻崩潰了：“醫生您別走，我說還不行麽！”

“說吧。”方石笑瞇瞇地說道。

那男人咬了咬牙：“是我偷聽到的。”

“在哪裏偷聽到的？”

“我聽到院長跟一個老醫生的對話。”

“院長？你認識院長？”

“是，為了給我女兒治病，我們家花光了積蓄，還是院長特別批準減免了治療住院費用，所以我認識院長。”

方石聽了只是玩味的笑著，並不說話，那男人被看得額頭直冒汗，眼神也有些閃縮，但是卻梗著脖子不肯低頭，夏雨瑤見狀暗暗一嘆，正要開口求情，方石卻開口道：“你說謊，不過，看在你維護江仲蒲醫生的份上，這次就算了。”

男人啥也不說，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。

方石擺了擺手，轉身對剛剛走過來的梁醫生道：“你安排將他的孩子接過來吧。”

“好的，謝謝方老師。”

方石撇撇嘴，扭頭沖著那仍然跪在地上的男人道：“如果你剛才出賣了江仲蒲醫生，我絕不會同意救你女兒，希望你記得自己剛才的承諾，這裏是一個研究機構，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。”

這夫妻兩人唯唯應下，千恩萬謝的跟著梁醫生去辦手續了。

夏雨瑤有些不滿的轉身朝實驗室走去，方石快步追上跟她並肩而行。

“怎麽了，對我的處理不滿意？”

“我知道你這麽處理是對的，但是我心裏還是不舒服，我不是生你的氣，真的。”

“你不是不喜歡做醫生麽？”

“是，可是碰上了病人我也沒法讓自己視而不見，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喜歡做醫生，我一旦做了醫生，恐怕什麽事也做不了了，整天只想著治病救人了，你說，我是不是很虛偽？”

方石伸手握住夏雨瑤的小手，凝視著她那有些迷茫的眼眸道：“並非如此，你要記住，你首先是你自己，然後才可以面對他人。”

“可是，盡自己所能治病救人難道錯了麽？”

方石看著夏雨瑤越發迷茫的眼神和身邊躁動的氣息，知道她終於要面對自己的心魔了，夏雨瑤從一個武術高手進化到一流術士的速度太快了，這也導致了她的基礎不紮實，這不是說身體方面的基礎，而是元神方面的基礎。

她對道藏的理解太少，更缺乏對道藏以及自我的認識和堅定的信念，因此，隨著她能力的不斷提高，眼界的日益開闊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迷惑和迷茫，這些東西逐漸堆積，終於會形成心魔。

對此方石早有預見，但是心魔這種東西卻是不能躲避的，必須迎難而上並戰而勝之，才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。因此方石之前只是不斷的督促夏雨瑤夯實道藏基礎，並陪在她身邊不斷的化解她的負面情緒，讓自己成為夏雨瑤最強大的信心和靠山，這種種準備就是為了今天這個破除心魔的機會。

方石隨手推開邊上的一扇門，這裏是一間準備室，原本有兩個護士，但是方石眼睛一掃，這兩個護士就很自覺的如同木偶一樣走了出去，方石帶著神思不屬夏雨瑤走了進來，然後將門關上，並隨手貼了一張隔絕符在門上。

“坐吧，這件事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。”

“嗯，其實我一直都在逃避做醫生，明明我有能力救治更多的人，但是我卻沒有這麽做，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卑鄙，這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因為我的卑鄙而死去，一想到這個，我就非常的不安，我是不是一個壞女人，你一定很討厭我吧。”

說著，夏雨瑤的眼圈就紅了，緊張兮兮的看著方石，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可憐小貓。

方石笑了：“胡說什麽呢，我怎麽會討厭你，我喜歡還來不及呢。我剛才說過了，你首先得是你自己，然後才可以去面對別人。你不是為了別人而生的，因此先要對自己負責，才可以對別人負責。”

“可是，我確實逃避了自己的責任，明明有能力，卻沒有承擔起相應的責任。”

方石笑著搖頭：“你錯了，你從來沒有對你親人之外的別人有任何的責任，我們的所作所為，只是為了遵照自己的心意，並非為了遵照別人的心意。換而言之，如果你連自己的心意都不能堅持，那麽你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麽依據呢？我為本，人為末，心為本，行為末，我只聽說以我見人，以心禦行，卻沒聽說過反過來也行，如果修道修的心被身所役，我被人所使，那就不用修了。”

“心被身所役，我被人所使？”

夏雨瑤嘴裏低聲重覆著方石的話，臉上的迷茫漸漸的變成沈思，身體周圍的躁動氣息也慢慢的平息了下去，並開始向內收斂，方石趕緊站起來，掏出自己身上的通用法器迅速的在周圍布置了一個八門陣局，然後開門出來，果然那幾個南粵門派的術士已經被剛才夏雨瑤身上的氣息驚動，正站一臉擔憂的在走廊裏。

“雨瑤在突破，大家保持安靜，暫時不要讓人進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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